他脸上满是诧异，随即又想了想，问道：“是不是小芹找了你……这么晚了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兰亭打断他的猜测，直接反问回去：“你是作哥哥的，大半夜的让怎么能方芹一个人待在屋里？”
方艾紧缩着眉头，回头看了看堂屋。
“爹娘今天吵得凶，我害怕有个万一所以在这里守着，你先回去照看着小芹吧，这里有我。”
兰亭也是丝毫不让：“做哥哥就该去照顾妹妹，你去看着小芹，我来劝叔叔婶婶。”
“还是我守着吧。”
兰亭定定看着他，半晌方开了口。
“你是在这里守着，是怕叔叔婶婶出吵得太凶呢，还是怕我知道他们在为什么吵呢？”
方艾低下了头，只闷闷说了句：“表姐，回去吧，算我求你。”
兰亭了然。
他只有在求自己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地唤自己一声表姐。
这是他身为男子汉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。
方艾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，而兰亭却只喜欢开门见山。
两个人说话往往是带着几分不和谐。
今天同样不例外。
兰亭也不想例外。
又有碎瓷声想起，夹杂着含含糊糊的争吵声，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，在寂静夜里显得十分刺耳。
那是一贯精明能干的婶婶的哭喊声。
“我们勤勤恳恳，从没占过顾家一点点福气，他们要送个不详人过来才想起姻亲的情分来！……从来没有缺衣少穿地待她，咱们这么尽心，只是求一个问心无愧。平平安安让她过完这一生就算是全了亲戚之间的情分……她是顾家人，是生是死都是顾家宗族的事，现在那边的人来接，咱们就送了她回去便是，这种事就算是有什么隐情都跟咱们无关，是她命苦，咱们就是为了方艾的前程，别和顾家对着干……”
听到自家父母说自己的前程，方艾脸刷的一白，咬了咬唇便去拉兰亭的袖子：“回去吧。”
兰亭并不闪躲，也没有迈步。
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。
早春的夜风夹着料峭寒意一阵阵不急不缓地吹着，入了衣衫，渗透骨髓，让人彻头彻尾的清醒过来。
半晌，兰亭启唇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方艾，我的父母是兰陵顾家，我的名字是顾兰亭，出生三月命本不祥，所以被寄养在远方亲戚家里，这些你我都知道。”
方艾松了手，点了点头。
“前不久，顾家来了人说要接我回去行及笄礼，叔叔害怕我回去被人轻贱，想做个假坟诓了他们，让我安安稳稳地过完剩下的大半辈子，可是方艾，我不愿意。”
方艾闻言抬起头看向她，目光里全是复杂不明的情愫。
“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，每天受你们的恩惠成长，已经让我心里有愧，若是因为我让你们同顾家作对，有了性命之忧，我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安枕而眠。”
兰亭转过身去，仰起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