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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马干护工的时间比刘小菊长,也知道在刘小菊之前孟老爷子已经换了好几茬护工。整个养老院最难伺候的主顾给了刘小菊,现在又听见这些闲话,他替这个女人不值。他第一次和刘小菊说话,是在食堂排队打饭,他站在刘小菊身后,他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,干净,从里到外的干净。他低声跟刘小菊说:“您那主家儿脾气大吧?”
刘小菊回头看了她一眼,没做声。老马又鼓起勇气说了第二句:“他是养老院最难伺候的,您可以跟主家儿多要点儿……”
这回刘小菊回音了:“我老公公就是这个病,不是人坏,是病拿的。他们家儿子儿媳妇也是一般人家,要多了不厚道。”
老马顺着问:“您老公也干这个么?”
刘小菊转回身子,背对着老马,说:“死了。”
老马不知道该怎么接,本来嘴就笨,吭哧半日,只说了一句:“您要是忙不开,就喊一声。我姓马,叫老马就成。”这句话说完就只好不说了。
养老院食堂里给护工提供的饭菜种类不多,固定每个月一人交多少钱,饭菜也就那几样。偏那天做了点回锅肉,给护工们打牙祭。刘小菊在老马前面,食堂里面给打饭的是刘小菊同村的老乡,就是她把刘小菊介绍到这当护工的。看见了刘小菊,大勺就松了,比旁人多了好几片冒着油的五花肉,表面上已经是焦黄色,油汪汪的,泛着荤香,里面俏了几片洋葱,红的黄的,还挺好看。老马看见一大勺回锅肉倒进了刘小菊的饭盒,肚子里不禁“咕咕”了两下。一大早就忙活老爷子,早就饿了。
哪成想刘小菊接过饭盒并没走远,等着老马找个角落坐下来正要吃的时候,她也安安静静地走过来,趁人不注意,把饭盒里的几片五花肉夹进了老马的饭盒。老马再抬头看她,她还是没啥表情,只说:“素惯了,你们老爷们好吃肉,吃了吧,别糟践。”
那一筷子五花肉让老马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好。这种好是生性里的,不掺杂别的;但是足足可以让老马感动。这种好,还带着点女性特有的细致和柔情,虽然刘小菊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直是面无表情,但是老马觉得,给了笑模样未必就是真好人,自己这五十年过的,看见的笑面虎多了去了。不如刘小菊,不言不语地来的温暖实在。
现在在水房里,老马依然想着那天在食堂里刘小菊的脸。他为她拨弄头发,来的自然平实,就像在家里老婆占着手他也过去给别过头发一样。可对于刘小菊却不一样,心里实实在在地动了一下。她尽量保持着平实的常态,可是心跳快了,手上的衣服也揉搓快了。她本想制止老马,偏偏又说不出来,由着老马又糙又厚的手掌在她的头发里肆意地抚摸和拨弄。老马的手掌还带着点温水的湿潮,刘小菊觉得,自己的头发中形成了一股暖流,慢慢地、慢慢地,暖流荡漾了全身,让她沉浸其中,不想自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