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府又分前后两院,前院是主子们住的地方,后面是下等奴才做活、休憩的场所,只有几个角门连通两处,下等奴才平日里连见主子面的机会都没有。
只有二等奴婢及以上的人,才可搬进前院,日夜守着主子。
祝贞就从来没到后院看过一眼。如果不是听这些人说起来,她都无法把眼前这个地方和印象里干净宽大的太子府联系在一起。
这也意味着,她要想接近燕如君和高泽,通过他们来调查真相和复仇,至少得从这后院爬到前院去。
这对现在的杜茵而言,这简直难如登天。
重新翻看了下筐子里的东西,杜茵活动了几下自己肥硕的手指,试着穿针引线,抿针绣花。
手太生。本就生得不灵活,这手还受了不少苦。夏日里劈柴填灶,冬日里浸水洗衣。手心满是茧,手背全是疮。
这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,外头的冷风一刮进来,她手上的冻疮就隐隐发痛。但杜茵又想,这总好过让她身上的伤口,在炎炎夏日里发脓生蛆。
尖针把手指刺破了好几次后,杜茵渐渐找回来了一点感觉。这材料虽然不好,但只要合理搭配丝线颜色,在针法上稍稍用心,她也能绣出可入眼的东西来。
“这是你绣的?真好看!”
入夜时候才回来的阿年,满脸惊喜地拿过杜茵手里的一块粗布,细瞧着上面振翅欲飞的栖花蝴蝶。
虽然只有红白两色,丝线也粗糙发毛,但这绣在暗色粗布上反显得蝴蝶明艳活泼,栩栩如生。特别是那发绒的蝶翅,瞧着如敷了薄粉般。
杜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疲惫道:“这还不够好,许多针法我都用得不够熟练。要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吗?”
“药我已经给你煮上了。”阿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白瓶,“这是外敷的,一会儿等人都睡了,我就去厨房给你烧水,把伤口清洗了再用。”
她连来这照顾杜茵都是偷偷的。若让红叶那群人知晓她帮着杜茵烧水,下一个被打的人就是她。
杜茵攥紧了手里的药瓶,动容道:“阿年,谢谢你。”
在这偌大的太子府内,只有阿年没有因为外貌上的缺陷而看不起杜茵,还与她接近,做最好的朋友。
“别,你之前为了保护我,不知挨了多少打。”阿年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,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包东西,轻手递给了她,“这是你要的针线。”
杜茵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层粗布,终于看见了里头四五卷各色崭新发亮的丝线,和几块织工还算过得去的帕子。
这些东西,在祝贞眼里是碰都不愿碰的次品,可如今对于杜茵而言,比她这条命都金贵。
至少在杜老三夫妇的眼里是这样。他们不就是为了那几吊钱,甘愿让她活活等死吗?
如今,她杜茵要想活命,可全看这些东西了。
暮色四合,阿年出去把药端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