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下我和那脏兮兮的老头相互对视着,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确切的说,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,那老头看似浑浊的目光,始终放在我的身上,如同一柄利剑,竟然有那么一瞬间,我不敢同他对视,因为那目光,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。
德军趴在地上咳嗽了半天,开始呕吐,他最开始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些已经变成了流质的食物,臭气熏天,我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,而到了后来,德军开始吐一些黑色的水,如同墨汁一样。
甚至他的嘴边都因为这黑色的水而染了色,他仿佛要将肚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样,而那些被他吐出来的水,摊在地上的时候,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有种想死的感觉。
但是我注意到,那些墨色的水,在接触到阳光之后,黑色的部分,就开始慢慢的消散,不断的升腾,不断的消失。
“那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?”我看了好久,出声询问道。
而对方则显得很惊诧,“你看得到?”
这话问的,好像我就是一瞎子一样。
或许乞丐之前对德军所做的事情,让我有些刮目相看,但是现在却丝毫没有那种感觉,反问一句:“这么明显我会看不到?你开什么玩笑。”
乞丐被我问的一愣,他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很多次,过了许久,才听得他一脸惊诧的说道:“你咋还活着?”
我被这厮问的一愣,会聊天么?这乞丐是我遇上的除开德军之外,最不会聊天的人,没有之一。我打量了一下他,他的模样让我有几分的熟悉,尽管他脸上是如此的污秽,尽管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布条,可我竟然从那一堆烂布条中,认出了这是几十年前的那种中山装,妈蛋当时我一定是疯了。
他的面容和我记忆中的某张面容联系起来,而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,他也在打量我,他一把抓住我的手,一头带着浓重的头油味的头发,在我跟前乱凑,一双眼睛几乎是要贴在我左手手心上面去,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瞪大了眼睛看着我。
而我,跟他几乎是同样的动作。
因为我也想起来,记忆中的那张面容属于谁,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老头,有可能是谁。
我的叔叔。
我爷爷所说的那个得到了古墓庇佑的,长明村曾经唯一的大学生,现在唯一的留学生,有了大造化的,我的叔叔。
我愣了一下,像是疯了似的,朝着那人的右耳看了过去,我们长明的楚家,世世代代,右耳的耳郭后面,都会有一颗红色的痣,这是长明楚家的胎记,每一个人都会有的胎记。
我拨开乞丐那一头拥有厚重的头油味的头发,朝着乞丐的右耳看了过去。
当我看到他耳廓后面的那个红色的痣的时候,我不可置信的在上面还搓了两下,我甚至在那个时候希望我能够一下就搓掉,这样我就能够告诉自己,这个乞丐模样的人,不是我的叔叔。